第149章
作者:
南山有鸟 更新:2025-03-03 11:07 字数:3515
……
得知下午谢宁就要离宫,司砚起初有一丝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让宫人服侍自己梳妆准备了。
这或许是自己和谢宁的最后一面了,思及此 ,司砚咬了咬牙,把几根白发都拔了。
司砚整日只能殿内冥想,终于把那场宫变的隐情推算清楚了大半,虽然反复咀嚼失败没有任何用处,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谢宜瑶的狠心司砚之前就有所察觉,她劝过谢况,但谢况没想过长女真能做出这样的事,一直都没把她的话当着,也疏于防范。
还有谢义远……她同先帝因为他产生过争吵,在谢容死后。谢况居然动了立谢义远为储的念头,从公私两面出发,司砚都是不赞同的,可谢况只能看到她的私心。
谁能想到,与此同时,谢宜瑶竟盘算着借谢义远来除掉他们呢?
最终,风暴中心的谢况和谢义远都死了,只有谢宜瑶还活着。至于司砚自己,死了和活着也没有什么区别。
人一旦死了,活着的人就可以随意赋予任何意义,所以谢宜瑶杀死谢义远的时候,打的是为父报仇的旗号,也不足为奇。
就像如果有朝一日谢宜瑶走到她面前说为了袁盼要杀了她,也是合情合理。
司砚想起第一次见到谢宜瑶的时候,谢宜瑶像小兽般缩在袁盼的身后,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她。
当年的司砚见状又加深了几分笑容,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和善可亲。没想到谢宜瑶看她这样,反倒走到其母身前,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来。
真不愧是母女。
谢宜瑶和袁盼是一样的人,她们自始至终对自己就只有敌意,在初到谢家的时候,司砚就领会到了。
袁盼从不让人打骂或是虐待司砚,只会给她些不至于闹出事来的“惩罚”,比如命她舂米,这在袁盼眼里固然是一种折磨,但对于生活清贫的司砚来说,尚且是能忍受的程度。
司砚出身算是寒微,这是和袁家谢家比起来。然而她父亲好歹做过官,她识字,也读过一些诗书,知晓吕后戚夫人故事,司砚在舂米的时候,总是猜测袁盼在借此来警告她不可想方设法告密。
她最终没有告发,倒不是因为袁盼的“警告”。司砚知道谢况每日操劳的都是些很要紧的事,如果为了这等小事告到谢况面前去,可能反而起到负面的效果。
而且司砚来之前谢况已经有两个妾室,袁盼跟她们不算和谐,却也没有和司砚这样恶劣,袁盼的针对或许有别的原因,司砚打算弄清局势再行动。
然而,纸包不住火,后宅的这点事还真瞒不过主人,无非是看他想不想管。
令司砚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没怎么牵扯到她,反而先是袁盼和谢况之间有了争吵。府里头的下人之间传来传去,也让司砚这个新来的知道了点她来之前的事,原来谢况纳她是瞒着妻子的,原来谢况和袁盼之间曾多次因为孩子的事情起过冲突。
后来夫妻二人的争吵焦点也离开了司砚,到了儿子的话题上去,司砚这下明白袁盼对她是迁怒,谢况也不十分在乎自己。
于是她开始了长久的忍耐。
事实证明她的忍耐确实是有用的——她等到了袁盼的死亡,从此她的生活就轻松了很多。
战乱和权斗造就的高压环境都不算什么,谢况的府邸就这么大,最常为难她的人已经走了,从今以后她就只用操心如何顺着谢况的心意了,而不必尽心竭力地思考如何在夫妻间生存。
后来她给谢况生了个儿子,再后来谢况要当皇帝了。
看,袁盼走了之后,她过得是越来越好了。
……
“你到了地方上,要是有人前来找你做什么,无论对方说得多么冠冕堂皇都不要轻信。”
新安离京城不远,谢宜瑶能放心地让谢宁去,显然是做好了准备的。
司砚确实和谢宜瑶说过如果在她和谢宁中选一个活的话她选自己,可她并不觉得谢宜瑶必定就会按她说的做。
但她也不指望十来岁的儿子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到了新安,即使谢宜瑶有派人监视着谢宁,也总有能钻的空子,若是有人想挟着谢宁起事也不稀奇,毕竟他是活着的人中,继承谢况的皇位最名正言顺的一个。
就算顺利……司砚想,挟着他的人最终会不会像谢况当年对前朝末代小皇帝一样用完就丢,她也吃不准。
明明是告别,谢宁却紧张得有些牙齿打颤,甚至忍不住呜咽起来。
“阿母?呜呜……”
他已经是能懂事的年纪了,或许已经猜到这就是他们母子的永别。
司砚的心抽痛了下。
她不舍地说道:“除此之外想做什么,阿母也管不着你,想做就去做吧……”否则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护送谢宁的人没给这对母子留太多时间,让他们说过几句话,便带着谢宁进出了宫门。
那些整日“守护”着司砚的卫兵和“照顾”着司砚的宫人,又督促着她赶紧回去,连点感伤的闲余都不留。
……
外面刮起了风,司砚钻进殿内,这个禁锢着她的囚笼,如今也成了她的庇护所。
宫人在屋内烧了点的木炭,份量不多,但总归有点取暖的效果。
司砚本是吃苦吃惯了的,能过几年顺遂的生活已经是十分幸运,以至于她甚至有过一段飘飘然的时期。
否则,以她的谨慎细心,是很难做出在石城寺给袁盼供灯的举动的。
司砚刚被接到京城时,谢况已经使得局面大体安定下来,他本人也正沉溺于能和亲儿子谢容相聚的幸福中,因此当司砚说她想去郊外的寺庙散心时,谢况没多想就答应了。
彼时司砚已经困在宅院中十余年,寺庙是她为数不多能光明正大踏足的场所。
那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石城寺人也格外的少,身边拥着许多侍从的司砚显得有些突兀。
“这位贵人是否有挂念着的故人呢?为那人供灯祈福吧,只需要一点油钱便可。”穿着朴素的僧人主动和司砚攀谈起来。
以和善的态度对待旁人是司砚多年来的习惯,她也因此收获了在周围人中的好名声,更给自己带来了好运。她念着一眼就能看出生活窘迫的僧尼,答应了那人的请求,以便顺理成章地多给点香油钱。
然而,当那僧人问“故人”的生平时,司砚愣住了。她没想到需要提供这些消息,以为只是走个过场。
她……能为谁供灯呢?
无论是当下还是后来,司砚都很难解释为什么她会想到袁盼。
或许是因为司砚知道袁盼当年是自缢,而佛教中有自杀者要受地狱诸苦的说法。
或许是因为司砚那时听见了是谢况手下送来的白绫,自那时起心中就有了物伤其类的不安。
或许是因为司砚心善。
但无论是哪种理由,其实只要哪怕多想一点,司砚都不该这么做。
谢况进京是要做皇帝的,袁盼虽已去世,身为元配定要追封皇后,司砚这样做有种种不妥,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但等到后悔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石城寺,若是特意再去一趟,又需要再向谢况报备,令人生疑。而且石城寺的僧人或许本来没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要是再去一趟托他们保密,反而会加深印象。
所以思来想去,司砚还是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那时她想这件事就算被别人知道了,也不会导致极其糟糕的后果。
因此即便是十几年后的现在,司砚也不后悔。就算她没这么做,照样会和谢宜瑶对上的。
而她们之间的输赢,也不会因这么一件小事儿而改变。
自数月前那次会面后,谢宜瑶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她,如果不是今天让她去和谢宁辞别的话,司砚甚至要以为谢宜瑶已经把她这个人给忘了。
或许在谢宜瑶眼里,她早已不足为惧。
现在想来,这反倒是件好事。如果谢宜瑶要来问她为什么给袁盼供灯的话,她是真的仍然给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司砚靠到火旁,争取多从中汲取一些温暖。
这个冬天也太冷了,但她必须要熬过去。
第129章 番外(春) 一场宴会,诸位女子……
永安元年的冬日, 南国境内几乎无雪。次年回暖也早,刚过清明天气就已经十分怡人。
继位已有半年,谢宜瑶虽算不上是殚精竭虑的地步, 却也是不敢有一日松懈的。
好在局势渐趋平稳, 虽还有心头大患未除, 谢宜瑶却也盘算着挑个好日子,请京畿女子进宫一叙。
她这半年间设过几次宴,或大或小,宾客基本都是举足轻重的名望重臣,其功利目的不言而喻。可这次不一样, 她只打算请女客, 且主要选比自己小的年轻一辈。
虽说多少有点别的目的掺杂其中,但谢宜瑶期待着与她们宴饮的心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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