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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作者:浩然天风      更新:2025-03-07 08:45      字数:3304
  观昏晓用记号笔在上面写下“易碎”两个字,冲他点点头,等他把箱子放好出来,才接着之前的话题问:“这种‘管制物品’应该由特物局内部的物流渠道派送吧?让普通物流公司来寄,不会出事?”
  “没事,局长打过招呼了。”连青酌倚着桌沿,手臂撑在桌面上,扭身凑近,“特物局是他们的大客户,邮费自然得他们出。局长虽然不吝惜经费,却一向遵循好钢用在刀刃上的原则,不会浪费在这种地方。”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亮起的赫然是不吝惜经费的局长的名字。
  观昏晓好奇地看过去,连青酌也没有刻意避开他,随手接起:“局长,有事吗?”
  “有事。”安岳襄的嗓音透出深深的疲惫,“观先生最近有没有完成度比较高的作品?送一幅过来压压那狗……怨妖的脾气。它已经弄碎局里两个超大显示屏了!”
  连青酌挑眉,不冷不热地轻哼:“碎了就再买啊,又不是花你的钱,它被画镇着没跑就行。”
  “经费不是你在管,你真就一点也不心疼啊!”安岳襄痛心疾首,“实在不行你给幅素描……速写!速写也行!把画给其他分局的时候你不挺大方吗?怎么到了要紧时刻反倒小气起来了?”
  那是两个概念。
  连青酌推了推眼镜,拒绝之心如寒风骤雪般冷酷:“不给。局里不是有几幅那位留下的废画吗?拿那个去。”
  “那是古董!我……”
  没等他说完,连青酌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并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在心里腹诽某只猪撞树上知道拐了的生物几句,连青酌收起手机,一回头就迎上观昏晓的视线。
  漆黑的眸底跳跃着些微笑意,他双腿交叠,手搭在扶手上,坐姿拽得二五八万,离电影里的幕后大佬就差一根雪茄和一首乱世巨星的距离。
  情圣连青酌第一次有脸皮被击穿的不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局促,轻咳一声:“怨妖脑子不正常,不必在意它的喜好和感受。”
  观昏晓摊手:“我可什么都没问。”
  “你的眼睛问了。”连青酌突然俯身,指尖虚点了点他的瞳孔,“我不乐意你的画落在它手上,何况它真正想要的,也不是你的作品。”
  观昏晓本是在与他开玩笑,听了这话却不由得一怔。
  说者无心,可这句话实际上将他与三百年前的那位先生划分得格外清晰,否定了之前他们心照不宣的转世论。
  当然,连青酌否定的其实不是转世这件事本身,而是转世等于同一个人这条潜在含义。
  观昏晓先前怀疑过他喜欢自己是不是因为前世纠葛,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多心了。
  正如他对此世的连青酌动心,连青酌亦然。
  想到这里,观昏晓心里某处突然松了一块,人也变得慵懒,收了大佬姿态,窝进椅子:“不然就给他一幅吧。”
  闻言,连青酌头发差点竖起来,整个人就像领地被侵犯的凶兽,气场凌厉:“我不同……”
  “画两个QQ人,我画你的,你画我的,怎么样?”
  观昏晓兴冲冲地提议,正好比连青酌快一步说完,时机准得像是刻意算过。
  连青酌眨眨眼,把“意”字咽回去,笑眯眯地变出纸笔:“好啊,你先来,我配合你的动作设计!”
  半天后,安岳襄收到了紧急空运过来的画,由衷感叹道:“还得是观先生有招啊,要不下次直接给他打电话……”
  话没说完,装画的盒子一打开,画一抖搂,上面两个相依相偎的三头身小可爱就让他陷入沉默。
  “……得。就当是对它损坏局里财产的回报,给它送去吧。”
  安岳襄把画放回盒子,溜溜哒哒地走向监牢深处。
  特物局内的骚乱不用多说,连青酌却是被这幅画哄得喜笑颜开,在把原画送出去前换着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对着美了一个下午,直到观昏晓下班,他仍在美滋滋地欣赏那些照片。
  “诶,走不走?”
  观昏晓走出快递点,正要放下卷帘门,就见连青酌还坐在里面看着手机傻乐,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好无奈地敲敲门玻璃。
  “嗯?”连青酌抬起头来,后知后觉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连忙出去,“抱歉,我看入迷了,没有注意时间。”
  观昏晓上下打量他一番,哭笑不得:“一幅画而已,你至于这么高兴吗?之前你拿手机录我画画的视频,不是也和我拍过几张合照?那时怎么不见你这么高兴?”
  “二者不能相提并论。”连青酌摇了摇头,亮出手机屏保冲他挥了挥,“之前的合照是以朋友身份拍,而且只能私藏。这幅画却不一样。”
  观昏晓锁好门,抛着钥匙问:“哪里不一样?我们现在依然只是朋友。”
  连青酌眼睛微弯,捏着两根手指,稍微分开一条缝隙:“是朋友,但也比朋友多了一点点。”
  观昏晓勾起唇角,不赞同,但也没有否认。
  连青酌走近两步与他并肩,踏着昏黄的夕阳回家,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声音也更加低缓温柔。
  “但我高兴的不是这点——之前已经高兴过了。这幅画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是我们共同完成的第一幅作品,是我与你灵魂契合的证明……”
  他顿了顿,不屑地轻笑:“专门给某个家伙看的证明。”
  前面几句都还好,观昏晓毕竟被他的情话狂轰滥炸过,可以淡定接受。
  但最后一句没头没尾,饶是观昏晓再聪明,脑筋也转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是……”他有些好笑,“在吃怨妖的醋?因为它与我前世的纠葛,还是它对今生的我的关注?”
  “当然是后者。”连青酌一撇嘴,似乎对这事儿格外腻味,“以前就算了,它是那位收养的妖,被宠着护着很正常。但你和它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你的画?凭它脸大?还是凭它过去三百年都毫无长进的脑子?”
  连青酌越说越气,脚步落下时没收力,在柏油马路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
  观昏晓:“……把周围踩平,留个看不出印子的浅坑。”
  连青酌默默照做。
  虽然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但观昏晓还是像哄天窍那般熟练地给他顺毛:“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除了用来解决它的那幅画,以后我不会再给它画画。”
  连青酌倏然停下脚步,转身拉住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那可以也不送别人,只送我吗?”
  闻言,观昏晓认真思索,他便满心期待地等。
  几秒钟后,观昏晓微微一笑:“这是家属的特权,你继续努力吧。”
  说完,他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连青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发追赶上去,两道长长的影子错开一瞬,又紧密地贴靠在一起。
  ……
  初六,深夜有雨。
  观昏晓搂着又圆滚了一圈的天窍不太安稳地睡去,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再次进入从前纠缠自己的那个噩梦,只是这次的梦不再有那些形体诡怖的怪物,只有一间被余晖笼罩的山野小院,远离草木葱茏,菜蔬蓬勃,静谧而又生机勃勃。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进屋子,窗下低矮宽阔的长桌后,伏着一道气度磊落的身影。
  那人提笔作画的模样令梦中的观昏晓觉出几分熟悉,很快他便想起来,自己画画时也爱这样趴着,总弄得一身颜料墨迹。
  他走到近前,越过那人肩膀看他的画,纸上风光却被云雾遮掩,只有右下角的年号和署名清晰可见。
  观昏晓皱眉:“建宁十九年春,择梅居士于黄昏作……”
  建宁十九年……建宁十九年?
  观昏晓疑惑道:“建宁十九年,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话音未落,观昏晓猛地惊醒,耳膜上仍然回震着自己在梦里说的那句话,随之想起的则是连青酌之前给自己说过的封妖人与蠢妖怪的故事,故事中,后者死于建宁十六年冬,它看到前者墓碑也是同一年的事情。
  那他为什么会做这个没头没尾的梦?
  观昏晓想着想着,太阳穴青筋忽然突突跳动,抽抽地疼。
  这时,被他拢在臂弯间的小毛团也睁开惺忪的眼睛,压下耳朵,抬头温柔地蹭蹭他的下巴,喵呜喵呜叫了两声。
  观昏晓的心一瞬间定了下来,顺势收紧手臂,抱着它翻身至另一侧。
  “冷……”观昏晓含糊道,声线低沉微哑,略略拉长的尾音磁性而瑰丽,“给我暖暖手。”
  天窍眨巴眨巴眼:“喵……我可以变成大猫,你要吗?”
  观昏晓看看它,考虑了不到一秒,就毅然决然地点头。
  下一刻,房间里闪过一道紫光,一头身长两米,等比放大的黑猫便趴伏在床上,长毛柔软地铺开,取代了床单被褥,尾巴一扫一卷,缠上观昏晓的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