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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作者:林中有雾      更新:2025-03-14 11:58      字数:3700
  
  裴延年点点头,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止这些吧。”
  他想着,要是等会小妻子开始掉眼泪,又开始装模作样哄他时,他一定要狠下心来。最起码要过一盏茶的时间,再去谈谈原谅的问题。
  开始他不笑的样子过于严肃,尤其是他穿着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葛色棉衣,气质冷硬而又威严。
  江新月一瞬间想到了镇国公府子嗣单薄的事,心虚了一瞬,握紧拳头拼命压制想要摸上小腹的冲动,如同受惊的小动物盯着面前的人,没有敢出声。
  裴延年等了一会,好心提醒道:“现在说出来,我未必会怪你。”
  这是怪罪或者不怪罪的问题吗?
  江新月紧张到极点,压根不知道裴三知道到什么程度,小心试探道:“你知道了,我将你安置在这个院子里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你。”
  她看见裴三脸色沉了沉,却没有说话,又试探着补充道:“还是知道我想找人将你赶走的事?”
  “楚荞荞!”裴延年脸色黑了几分,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有过这样的想法。
  江新月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立即解释道:“这也不能怪我,实在是我们之间实在不合适,在一起生活谁都不会开心。”
  “那你说说,怎么不合适了?”裴延年睨了她一眼,站起身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面色不虞。
  江新月腹诽道,她又不能真的不要脸,说自己嫌贫爱富瞧不上裴三猎户的身份。可现在裴三成了镇国公,她又不好将人得罪到彻底。
  想了想之后,她憋出一句话,“就是两个人差的挺多的吧,年龄、阅历、喜好都不相同。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出席,只想找个家世相当的公子,相敬如宾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你是镇国公,需要一个端庄娴静的人替你处理内宅之事。”
  她掰着细细的手指头,觉得自己说得还有几分道理,认真地道:“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话,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现在让一切都回到原本的轨道上,这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屋子的温度渐渐上来了,原本被冻得没有什么知觉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豆大点的烛火之下,裴延年看着身边女子认真的脸,听着她一句又一句锥心之言,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他有许多想要反驳的话,可所有的话在嗓子里疯狂跳动又被滚动的喉结压下去。
  来时所有的期待被高高举起到半空中,摔得七零八落。
  他没了原先挺拔的坐姿,重重往椅背上一靠,重新确认道:“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而不是像之前说的那般是因为想我了?
  裴延年后半句忍着没说,他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到祈求别人爱慕的程度。
  然后他就听见小妻子略带着试探的声音,“我是想来问问簪子的出处。”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坐正了身体呈现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湿亮的眼警惕地看过来。
  裴延年觉得一阵气闷,烛火当中神色分辨不清,然后才道:“嗯,托人查了查,同庆楼四年前出过这根簪子,说是被怀远侯府的二夫人,也就是你的母亲买走的。”
  而这个消息对于江新月来说无疑是道惊雷,她凌乱地问:“确定吗?”
  “应当是真的,同庆楼的贵重饰品在出售时,都会标明买主以作备份。我有朋友在同庆楼投了些银子,算是半个东家,拿到的账目没有问题。而我……”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有些不屑地道:“也不至于用这种事来为难你。”
  这句话江新月是肯信的,不过她的脑袋都快要成了一团浆糊,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又同自己的母亲扯上关系。
  照理来说,怀远侯府中最不希望她出事的人便是徐氏。而且徐氏手里银钱颇丰,就算是想要买通她身边的丫鬟也不会用一根四年前的簪子。
  要么就是徐氏转赠给别人,然后那个人又用了出去。
  一般来说,这种转赠给旁边的东西都会有专门登记的小册,只要找到册子就知道是谁。
  想到这里,江新月也有点坐不住,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多谢你告知我此事,日后倘若有用得上……嗯,你受伤了?”
  她站起身来时,意外瞥见裴延年的手臂多了一道伤口。伤口处被简单地包扎过,渗出来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深褐色,且看着中心的位置还有血不断地往外面渗。
  江新月顿住脚步,有些惊讶地问:“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找大夫处理过了吗?”
  裴延年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她能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见到她眼里除了惊讶就没有旁的,眼眸深沉一派平静,连带着声音也有几分冷,“这同你有关系吗?”
  江新月被噎住,好像确实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可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就是关心地问了一下他的伤口,至于这么凶他吗?怎么男人的心就和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没有一点根据。
  她觉得裴三简直是无理取闹,但是看在他刚刚告诉自己消息的份上,她忍着怒火道“你手臂好像还往外冒着血,记得看看大夫。”
  裴延年肩颈靠在椅背的边缘,暖橘色的烛火落在他的脸上,将原本那些硬朗而又流畅的线条模糊。他忍着心里的火气,万千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后只有一个字——“走。”
  江新月有那么瞬间觉得他想说的字是“滚”,心中火气更大,只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那瞬间的生气甚至战胜了害怕,她掀开帘子就往外面走,“走就走,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
  出了门,她就将裴延年在心里来来回回骂着。粗鲁、冷漠、不近人情、喜怒无常,就是连裴策洲都比他好上千遍万遍。
  冬日的风吹在脸上让她打了个哆嗦,她忍不住停下来朝着手上呵一口气,贴在脸上捂了捂。
  就在这时候,她的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临走时裴延年靠在椅子上的那一幕,想到他的伤口好像还没有处理过。她控制不住得朝着后面看,想知道裴延年会不会出来自个儿去找个大夫。
  他那么强壮一个人,受点小伤应当没什么问题吧?再说了,他是镇国公,就算请宫里的御医都成,刻意露出受伤的胳膊是给她看的不成?
  她才不会心软,她是世上第一心硬的人,她还要赶在院门落锁之前回去。
  可走出巷子口,见到后面仍旧没个动静,她往怀远侯府的步子就怎么都踏步下去。
  说到底裴三对她好过,今日也在操练之后连衣服都未换下来见她,同她说了簪子的出处。除了在床榻上食髓知味了些,他也没多少对不起她的地方。
  临走时,裴延年的疲色在她的脑海中晃了晃,她最后还是在为数不多的良心之下,将去回府的路换成了去医馆的。
  她才不是关心裴三,只是担心好好的将领受了伤,会影响到士兵的训练。
  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给自己找到理由之后,她往医馆的步子就更加快了。
  第28章
  028
  身处在这个位置上, 裴延年要做的事情很多。
  连日来的奔波也让他生出了疲惫之感,当小妻子出门的那瞬间,他也靠在椅背合上双眸。跳跃的烛火落在他的脸上, 明明灭灭当中,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有, 任由自己在黑夜中沉寂。
  门口重新有动静的时候, 他才睁开猩红的眼,朝着门帘的方向看过去。
  少女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走进来。
  她的脸因为赶路, 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呼出来的热气凝结着雾气, 让人多了几分缥缈的感觉, 切切实实又重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顶着男人投过来的视线, 江新月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像是自己在裴三面前认输了般。越是心虚,她的音量也就放得越高,强调道:“我这不是关心你, 只是这院子还是我的, 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我也难逃其咎。”
  裴延年沉默半晌,烛光中, 他的眸子明明灭灭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半天只“嗯”了一声。
  老大夫没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你着急忙慌请我过来,到底是谁受伤了?现在天黑得早,赶紧包扎我还等着回去呢。”
  “他的手臂, 您给瞧瞧。”江新月示意男人的方向,说着自己都有点嫌弃屋内昏昏沉沉, 转身又去靠在门边的柜子里拿出好几个烛台来。
  她一一点上之后,就放在裴三周围的地方。
  屋内瞬间亮堂了不少。
  江新月这才注意到,裴三仍旧穿着训练的那身衣服,身上的泥灰多到似乎只要动上两下就会直接掉落下来,就连他坐着的椅子周围都已经有灰白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