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晨光都快要融在一起。
江新月也跟着笑了下,“我已经看到了。”
下山时,还是裴延年背着她下山。江新月安静趴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很轻地问了声。
“裴延年,你会派人过来接我的,对不对?”
裴延年错愕地回头,同女子对视上。
小妻子的头发都被染成金灿灿的颜色,肌肤莹润到有种失真,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却要比更远处的晨光还要亮。
可是她的眉眼却是下垂的,软软地趴在他的肩上,恹恹的没什么力气。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他头一次在她的眼中看见完整的自己的脸。
然后就听见小妻子又问了一遍,“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万千的话涌动在喉咙间,最后化为胸膛灼热的心跳声。
他说道:“对,我会让人来接你。”
江新月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眼中带着泪,却还是笑。
“那我等着。”
第115章
115
裴延年离开京城时, 太子特意赶来相送。
裴延年道:“您不该在这时候过来。”
太子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就不必操心,自然是有人叫我过来的。”
二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上, 底下站着归列整齐的士兵,兵甲泛着森严、肃冷的寒光, 士气锐不可当。
这是从东大营抽调出来的兵马。
太子往年也去东大营中见过其他武将操练, 那时候士兵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训练有素、气势恢宏。但是这种恢宏的气势更像是富丽堂皇的壁画, 美则美矣, 却总觉得缺点什么东西。
他今天才明白过来。
缺少的是杀气, 是血性。
太子凝神看了一会, 转过身忍不住问道:“你怕不怕有一日, 所有假的都成了真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裴延年, 倒不如是在问他自己。
裴延年面上不显,心里叹了一口气。
太子的心乱了。
这倒是也能理解,太子自小就被作为储君培养, 地位无比尊贵的同时, 暗中也有不少人想要将他直接拉下马。这些年他克己复礼, 生怕行差踏错半步,眼见着都快要熬出头了, 最后还要配合着庆阳帝演戏。
谁知道演着演着会不会成了真的?毕竟庆阳帝可不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这未尝不是庆阳帝给儿子的一个考验。
裴延年作为旁观者, 虽然看得清,也不想参与到这对天家父子的教导中,但是沉顿片刻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雷霆雨露, 皆是君恩。”
“你倒是能看得开,这段时间可有不少人去接触裴策洲。这小子看着老实, 实际上就是个滑头,你不怕他最后反水?”
“臣相信他。”
太子这次倒是惊讶:“这么肯定?”
裴延年的目光看向城楼下列队整齐的士兵,凌厉的眉眼上挑,眼中含着笑意,笃定道:“那是自然,他是我兄长的儿子,又怎么会是无能之辈。”
太子沉默了一瞬,脑海中不由地回想起裴清安这个人。
当初都说裴家二公子裴兰平文采斐然,少数人知道,作为镇国公府继承人的裴清安的文采丝毫不输裴兰平。只不过比起他的文采来,他在军事上的敏锐更加让人瞩目,十三岁就敢带着人小支队伍奇袭夺下梁阳城,连他的祖父都称赞勇猛的人物。
他小时候也曾见过这位镇国公府的世子,与他认为的严肃不同,裴清安反而反热情爽朗,五湖四海的朋友很多。在所有人对早就被立为太子的他恭恭敬敬时,裴清安还主动同他打了声招呼,带着他出了几回宫。
所以在知道裴清安的儿子是个身穿绮罗、拈轻怕重的纨绔时,不少同他一样见过裴清安的人都挺失望。
也是裴家气运不绝,愣是出了个裴延年将全是孤儿寡母的裴家撑了起来。
太子一时不知道该感叹裴家的好运气,还是该感叹裴家的命途多舛,同裴延年说:“只希望来年,我能在相同的位置,迎接大军凯旋而归。”
裴延年抱拳,颔首:“臣自当尽力。”
很快,他便带着士兵离开。
——
裴延年的离京,像是在京城这块看似平静的水域上投下一枚石子,很快激起一片水花。
江新月难过了一两日,不得不打起精神,让问山安排侍卫牢牢把守山庄的各个出口,带着两个孩子窝在山庄里闭门不出。这段时间她的收到的帖子多到要用箩筐才能装下,她让人将重要的帖子挑拣出来写了回信,其余的一概没有理会。
问就是她带孩子没有经验,被两个孩子绊住了脚程不方便出门。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毕竟京城的那些人都知道,自从她生孩子之后,镇国公府的老太君没有去探望过一次,孩子都是由自己亲自照看的,身边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这可是镇国公的头两个孩子。
都知道裴家的老太君偏心,没想到偏心到这种程度。
不得不说温氏背了好大一口锅,但是同高调的裴策洲相反,她也几乎是闭门不出。如果碰到必须要参加的宴会,被问起时,她也只是勉强地笑着回话,孩子们决定的事,我哪里能管得了这么多。
京中局势不断变化着,一会传来太子被斥责的消息,一会传来三皇子被斥责的消息,一会又是哪家的官员落马……庆阳帝的心思越来越难以捉摸,朝中的大臣更是夹紧了自己的尾巴,生怕有一日生上的怒火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裴策洲却如同鹏鸟般一跃而起,一路上升现在成了东大营副指挥使。而他成为副指挥使的头一件事,就是向圣上大力举荐了一位道人——清源居士。
圣上亲赴清源山问道,只见清源居士年逾过百,却精神矍铄,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在山间晨雾中自由穿梭,大有羽化登仙之势。
庆阳帝信教,不信什么成仙成道,却深信道家有延年益寿的功法。
清源居士的出现,更是证明这一点。
当即他便决定在清源山住下,同清源居士论道,三日之后才在一封封加急信报的催促下离开。之后他屡次将清源居士召进宫,赐以高宅大院、良田百亩和数不清的金银,请清源居士开炉炼丹。
消息一传出,大臣的脸都红到了头顶。
同炼丹扯到一起的君王,能有几个好的?要是庆阳帝再年轻一点,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什么计谋。但是庆阳帝老了啊,老来昏聩的君王可不止一个两个!
这时候大臣才害怕起来,纷纷劝诫。庆阳帝一概不听,甚至让一位想要死谏的言官下了大狱,一时间人人自危,敢言者愈少。
有人将目光转向推荐清源居士的裴策洲,先是好声好气地商量,让人将清源居士弄走。天下修道者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找一个正儿巴经修习道法的将清源居士换下,谈论道法或是研习功法都成,总比炼制丹药的危害小。
裴策洲眉头蹙起,“这是什么道理,圣上都赞其道法精深,你们却质疑他居心不良。难不成你们在质疑圣上,自认为比圣上还要英明神武?”
满室寂静无声。
裴策洲这段时间瘦了不少,眉目更加凌厉。他动手拍了拍自己袖口不存在的灰尘,一一看向众人,神情懒散:“诸位今日说的话,我便当作没听到。若是下回再有不长眼的,在我面前提及诸如此类的话,那裴某也就不客气了。”
这话说得相当狂妄,可也符合他如今圣上身边红人的身份。
他没再理会这群人,在满室游移不定的目光中径直离开。
在快要跨出房门时,柳家三郎拍桌而起,愤然道:“裴家满门忠勇,怎么就出了你这种奸佞小人。”
裴策洲停住步子,众人也随之侧目望过去。
柳三郎正是前段时间被下了大狱的言官之子,这些天来母亲的叹息和兄长的眼泪,都叫他此刻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鼎盛。他提着拳头就上前,对准男子的脸就砸下去。
“你在这里冠冕堂皇装什么!圣上沉迷修道,已经多少日不上早朝了。要不是你为了媚上,想出这样的点子,会有现在的局面吗!”
裴策洲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等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就反击回去。
他正儿八经练过武的,柳三郎只是个读书人,很快就落了下乘。可奈何在场有不少是见裴策洲不爽,浑水摸鱼看似在拉开两人,实际上是在限制裴策洲的动作,一时间相持不下。
最后裴策洲一脚踹向柳三郎的腹部,柳三郎腾空而起,砸倒一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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