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恰好是年底,街道上张灯结彩,游人往来如织。再往里走,能看见卖艺的杂耍,周围有不少驻足的行人,随着卖艺人夸张的动作,时不时地爆发出喝彩声,紧接着铜钱便像是雨点般朝着他们的身上砸去。
他不由地想到了淑敏。
她还小的时候,其实是个挺爱凑热闹的人。有一阵子姑孰出现了拍花子,母亲便严格限制他们出门。
小姑娘早就盼望着能出去看等会,得知消息之后皱吧着一张脸,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她什么都没有说,却像是一只小尾巴坠在他的身后,被发现时别别扭扭地用手指绕手绢。
可那时也是年底,府里忙得抽调不出人手。他不过年长她五岁,也并不敢带着小姑娘出门。
作为补偿,他给她买了一盏兔子灯笼。
小姑娘却一下子高兴起来,捧着兔子灯笼眉眼弯弯地同他说:“哥哥,我觉得今天好快乐啊。”
兔子灯笼比得上灯会吗?
自然是比不上的。
小时候,他只觉得好笑。小姑娘孩子心性,一点点东西都觉得满足,日后说不定被外面的小子用盏灯笼就骗跑了。
可后来想想,大概她高兴的,是有人愿意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哪怕是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好,都能叫她欢喜。
想到这里,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同时又无比庆幸地想。
往后的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时间,足够将她小时候的遗憾一一满足。
马车继续朝着徐府行驶。
离徐家越近,他心里就越是紧张,将原本就很平整的衣袍反反复复地抹平,不停地整理仪容。
他的满怀期待在见到徐府门口的一片白时,戛然而止。
在满城的欢喜中,那片白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垂直地插入心口正中心的位置。
一时间头晕目眩,踏空之后双膝重重地砸在青石砖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却已经没有多少的痛觉。
管事的惊呼声中,他用手撑着地面,勉强站起来的这一息间,他执着地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徐家那么多的人,怎么出事的就一定是她呢?说不定就是徐应淮,不是徐应淮也可以是徐应生,不是徐应生,徐家还有那么多的后辈。
谁都有可能出事,怎么就会是淑敏呢?
徐家的门房看见他,一人小跑着回去报信,一人迎了上来,直直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开始哭唱。
“大人,送我们姑奶奶最后一程。”
他耳旁没了声音,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白影画,整个人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他茫然地站在徐府门口,看着一身白衣的徐应淮、徐应生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徐家的几个后辈,独独没有女子的身影。
“老爷……”管事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双手举起想要扶他却又不敢碰。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伸长了脖子长舒一口气,都有点儿想笑。“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冬至时她还写信同我说,觉得种花有点意思,想要动手试试看。”
只是他的心太疼了,疼得他缓不过气。
以至于他的笑容看上去一定很是狰狞,不然周围的人为什么用那样异样的眼神看向他?
他觉得之前的一跤摔得可真重,重到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
最后阵阵哀乐声中,他最终还是看到了淑敏。
徐应淮说,按照她的心愿,换上了平日她最喜欢的一件衣裳,挽了她想要的发髻,精致漂亮得一如她还活着的时候。
他明明已经很难过,难过到喘息都疼,但是他却没有一点眼泪。
听徐应淮说。
年底她感染了风寒,所有人都没当回事,以为喝药就好了。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她病得越来越严重,最后连下床都很困难。附近有名的大夫都被请过来,全都束手无策。最后徐应淮当即拍板,让管事骑着快马去京城,让镇国公府帮忙寻个太医,往渭南走一趟。
只是管事走的第三日,人就已经熬不住,年轻时身体亏空太多,几乎是药石无罔。
这些年,徐应淮在生活的蹉跎下老态了许多,背部都开始佝偻。
“后来她也不大想治了,同我说喝药太苦了,不想再受这份罪。我同她说,她的日子还长着,喝了药身体好起来,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
“她看着我,只是笑。”
“我以为她是想通了,完全没想到她会背着人将药全都到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静静地听着,涩涩地开口:“她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对面的徐应淮先是愣了会神,眼泪不自觉的掉落下来,而后勉强用气音哽咽道。
“没有,她说她这辈子已经很圆满了,她很高兴。”
久久未落的眼泪倏得掉落,他捂着心口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算是圆满呢?
分明这辈子,她都没有尝到一天甜头。
她这辈子走错了许多许多步,以至于老了,孑然一身。
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在继续往前走,只有她被丢在过去的时光里,被丢在十六岁的那一场大雨里。
是被他亲手丢下的。
是他弄丢了他的淑敏。
136 项平生×徐淑敏4 项平生重生
【项平生重生】
项淑敏近来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这种不对劲她没有办法同别人说。
因为这一阵子,她频繁地做梦。
在梦里,她一件件地褪下自己的衣衫, 用一种极为羞耻的方式爬上男人的身体, 不着寸缕地趴伏在他腿间,脸颊贴在男人身上,颤抖着手去给他解开腰带。可梦里的她对这种事显然十分陌生, 而那条腰带似乎也过于繁复, 精巧的盘扣、冷冰的玉势、雕錾的金银, 一齐压在她掌心,她的手指颤抖着把那些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 才勉强将男人的腰带解开。
啪嗒一声。
腰带跌落床笫, 整齐的衣服随着她攀附上去的动作被揉得纷乱, 衣襟散落,广袖低垂。
可这仍旧没有停下,两个人赤诚相对,她主动抬头想要亲上男子的唇。
她的目光随之上抬,一路向上着探看过去, 划过结实的胸口、微微滚动的喉结,一直到男人的脸,目光相触的瞬间,她浑身如遭雷击。
男人眉目如画, 萧萧肃肃如明月入怀,儒雅当中又掺杂了少年特有的清俊,眉目之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端方高洁得如同天上明月。
她不仅认识,还十分熟悉。
这正是自小从她一处长大的兄长——项平生。
在极度的震惊中, 这个梦依旧没有停下去,散乱的衣服堆积,人影交叠。
男人的手臂撑在她身体的两旁,鼻尖相擦,滚烫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用鼻尖碰了碰她的,嗓音低沉夹杂着一丝暗色,“可以吗?”
可以什么?她尚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那甚至不能称作是吻,就是柔软的唇简单相贴,却轻而易举的摧毁她这么多年来的伦理道德,这就像是在她的心里卷起一阵狂风,剩下的是一片废墟残骸。
她瞪圆了眼睛,浑身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就听见男人低沉的笑声,随后温热的手掌便覆盖住眼睛。
“敏敏,听话,会很舒服的。”
紧接着,她的牙关便被人扣开,男子温热的气息强势地侵入进来,肆意逡巡。
粗粝的舌尖划过某处时,她浑身一颤,连灵魂都跟着轻微战栗。
那种陌生的颤栗延续到现实的躯体上。
项淑敏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乌浓的长发沾湿在额前,她伸手拢住,往后梳去,手掌压住脸颊,剧烈地呼吸喷洒在掌心,在眼底晕出一层温热的水雾,心口一阵突突地乱跳,浑身的血都往脸颊上涌去,烧灼得脸颊一片烫红,脑子里嗡鸣纷乱,无数念头一齐涌上来,纠缠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做这种不正经的梦,对象甚至还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兄长,荒唐,这也太过荒唐了!
那可是自小领着她去学舍、手把手教她书文、在前面一步一步领着她长大的哥哥。
难不成是最近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得太多,将脑袋都看得糊涂,以至于不自觉跟着胡思乱想,叫她生出这种不正常的念头来?
项淑敏又重新躺到床上,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都是梦,都是假的”,可是梦里的细节太过详实,指尖甚至还隐约能觉察兄长身体的温度,先是腰带上冷冰的装饰,贴着腕骨和皮肤的玉扣,然后手指一路往上,摸索到的炽热的胸口、微凉的脸颊和紧抿着的唇,一切太过清晰分明,以至于一闭上眼就一股脑儿涌上来,叫人心烦意乱,一直到夤夜,才终于在姗姗来迟的睡意中昏昏沉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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