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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者:陈悟      更新:2025-03-14 12:04      字数:3607
  
  林杳先是绕着人群看了几眼,来到摊主面前,掏出了碎银:“肆主,来四葫芦乌梅山楂熟水。”
  “好勒!”
  林杳又踱回了人群中,只听那小孩儿说得头头是道,煞有其事:“你们说说,他若是真想为民做事,直接硬碰硬不好吗?明摆着就是装装样子,在诏狱里,他指不定如何摇尾乞怜……”
  林杳碰了碰在她旁边听小孩说话的大娘:“大娘,这谁家孩子啊?在讲什么呢?”
  “这是韩相的孙子。”大娘悄声同她说,“刑部侍郎百里昀你知道不?韩小郎君说他看着是好官,实际上是个有心机的官!”
  “是吗?”林杳皱着眉问,“他何出此言啊?”
  “韩相的孙子,必是听了韩相说的。”大娘摇了摇头,“我本以为那百里大人是好官,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你说你是韩相的孙子?”林杳突然提高了音量,把旁边的大娘吓了一跳。
  韩佐听言回过头来,叉着腰说:“对啊,我是!”
  “你怎么可能是韩相的孙子?”林杳向前走去,人群也随之为她让开了一条道。
  “我怎么可能不是!”韩佐继续昂着头。
  “韩相如此耿介的直臣,贤臣,怎么会有你这般以讹传讹,黑白不辨的小辈?”林杳把他从凳子上拽了下来,“我看你是狐假虎威,藉着韩相的名头散布谣言罢了!”
  “说!你是何居心!”
  韩佐被拽得愣住了,回头去找他身后的两个壮汉家丁,却不想他二人被挤到了人群外,如何也进不去。
  “刑部侍郎百里昀,为扶玉娘子坠楼一案,鞠躬尽瘁,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却受你这种小人传谣,你可知二人成虎的道理?”林杳语气中尽是威胁,“倘若因为你的失言,让所有真正的清官,好官全都寒了心,你担待得起吗?”
  韩佐被她唬住了,不敢动弹。
  百里昀掀开帘子的一角,隐约能看到女郎的发带。
  她的发带。
  时而往上飞,时而往下坠。
  时而往前飏,时而往后曳。
  而她,站在那里,不退。
  不退。
  “诸位,百里大人为扶玉娘子一案所做之事,相信大家都清楚。”林杳放下韩佐,转身面对人群,“然而我们所知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莫要让为百姓做实事之人,未受笔伐,便死在了口诛之中。”
  说完,林杳朝他们长揖一礼。
  “这小娘子说得对啊!”人群中又有人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相信百里大人!”
  “小娘子!”摊主在人群外呼唤她,“你的熟水好了!”
  “先前也不见得你是这般受不了委屈的人。”百里昀接过林杳递过来的葫芦,纠结半晌,方才发问。
  “我是能受委屈。”林杳喝了口熟水,马车缓缓启动,帘外人群散去,三三两两,她挑眉反问他,“你能受吗?”
  “你既受不了,又说不得,我不得帮你?”林杳理所当然地说,“你虽不一定是个好夫君,但确实是个好官。”
  “我如何不是个好夫君?”
  百里昀嘴比脑子快,刚说出来就后悔了。
  “你如何是?”林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想他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一个好夫君会拿自己的妻子当饵吗?还不事先告诉她?”
  百里昀心虚地移开目光,碰了碰鼻尖:“从前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林杳不信地笑了笑。
  “不过我还是想问你。”百里昀看向她,“为何对我不离不弃?”
  这倒真没有,不过是想借他的手查当年灭门案罢了,年少求而不得之事会困住人,当年的灭门案已然成了她的心病。
  先前百里昀入狱地时候,她偷偷问过邓及,毕竟赵康不太可信,他现在有点像百里昀的狗腿子,她问:“景元年间,有没有一桩案件,里面涉及到的人员中,有叫林悬的?”
  “所有的案件皆存在文牍房,夫人你可以去查,若是其中没有,必定是没有。”邓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我不是书吏,这些事情还是抓个书吏来问比较好。”
  第20章
  “往有风之处,为自在之人。”
  “嗯?”百里昀今天半天没响应, 不由得看向她。
  “啊?你说什么?”林杳这才从回忆中惊醒。
  “我说,你为何对我不离不弃。”百里昀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哦!”林杳听完, 眉眼弯弯, 信手拈来,“我图你呀。”
  “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
  百里昀听完却是低下了眼。
  “为何?”林杳盯着他追问。
  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布料被攥出了沟壑。
  因为……
  我怕我信了。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百里昀把她往前凑的脸往旁边轻轻一推, 换了个话题,“你真的决意要与我同去探州吗?”
  “那不然呢?”林杳瞥了他一眼,揶揄,“放妻书已经没有了, 只能委屈百里大人与我绑在一起喽。”
  “书房里……”
  还没等他说完,林杳就打断了他:“也没有了。”
  百里昀看了她一眼,叹气:“这是你自己选的。”
  接着他又说:“扶玉娘子一案,看似我与邓公公两败俱伤,邓公公失了势,我被贬了官,实则不然。”
  “圣上想分了邓公公的权, 苦于师出无名。”百里昀低头笑了笑,“故而用扶玉娘子一案让他元气大损, 至于为何调我回京, 我想, 当是有人引荐。”
  “有人引荐?”林杳思索一番, “你是指查参政?”
  百里昀点头:“扶玉娘子一案,可大可小, 就看主案之人如何了,若是欺软怕硬之人, 必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刚直不阿之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当年百里昀尚在饮溪书院读书之时,曾得过查松年指点过一二。
  当时他还只是端明殿大学士,还是一心求直,宁折不弯的直臣。
  他曾从千里之外来元安饮溪书院求学,且敬重书院掌院卢昉,逢年过节都会来登门拜访。
  饮溪书院养拙亭中,他一手执着百里昀所作的文章,一手捋着胡须,哈哈大笑:“真像是少年人会说出的话啊!”
  一切的改变似乎都发生在永晏八年。
  那一年,他与恩师卢昉割袍断义,义无反顾地走上了结党营私,心狠手辣的佞臣之路。
  先前的查松年,在那一年,死了。
  “难怪。”林杳了然地点点头,“你最是见不惯世间不平之事,从来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故而引荐了你。”
  百里昀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这查参政,究竟还是不是以前的查学士。
  “诶!”林杳突然问道,“那日你带到诏狱的那本书是什么?”
  “《史记》,第八册 。”
  “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先前在马车上,听冯笛说百里昀死罪可免,所以担心少了些,忘记问了,现在突然又想了起来了。
  “没有啊。”百里昀靠上了马车车壁,闭目养神,“本来只是读个书,谁料想那天策卫突然闯了进来,我书都未来得及放下。”
  “那你当时冲我摇了摇书,什么意思?”林杳狐疑地望向他,“不会是让我多读书吧?”
  “你不是知道了吗?”百里昀眼睛也没睁,“是为了告诉你放妻书在何处,让你拿了跑路。”
  说完他还嘀嘀咕咕地说了句:“谁知道你又回来了。”
  “什么?”
  林杳没听清,又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
  马车内安静了一整子,车檐上挂着的风铃啷当作响,送来了风的轨迹。
  “不过好在你与那天策卫指挥使交好,也真是厉害,交好而不被圣上觉察。”
  “什么?”百里昀听完,睁开了眼睛,眉头一皱,“你说的可是凌指挥使?”
  “是啊。”林杳说,“你也知道,圣上说了祁奚举贤,你爹的话自然不管用,若想去诏狱见你,那必定只能求旁人。”
  “你去……求了凌指挥使?”百里昀迟疑着开口。
  “自然不是,我与他素不相识的,哪里来的门路求他?”林杳摇了摇头,“我去找了凛王妃。”
  百里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杳看他那样都不敢说下去了,心虚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不该麻烦她,传闻都说凛王偏疼侧妃,她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但我也没有旁的门路了。”
  林杳腹诽,毕竟百里昀喜欢冯笛,知道自己心上人过得不好已然令他揪心,现在自己还去求本就举步维艰的冯笛更是不该。
  “但是!”林杳又接着说,“我也没有很麻烦她,她像是知道我会来,她告诉我说你与指挥使交好,指挥使前夜便往她那里递了消息,让她来接我去诏狱看你。”
  “为何会和凛王扯上关系?”百里昀皱着眉头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