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
陈悟 更新:2025-03-14 12:04 字数:3610
林杳见那疑犯满脸胡茬,眼神却不闪烁,透着一股老实质朴之气。
相面而看,他并非犯人。
百里昀目光冷峻,大手一挥,示意旁人退下。而后,他接过景从递过来的长枪,站在林杳身后:“你且按照他的描述画像。”
林杳坐下,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她拿起画笔,对范畴说:“莫要紧张,莫要说谎,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知州大人定会还你清白。”
说完,她看了眼身后站着的百里昀,又回过了头。
范畴听闻此言,原本惶恐不安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希望的微光。
他微微颤抖的身子渐渐稳定了些,深吸一口气后,开始继续讲述他所看到的人的样貌:“那人,生得一双三角眼,眉毛稀疏且短,鼻子扁平,嘴角还有一颗黑痣,模样甚是丑陋……”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回忆着更多的细节,林杳则全神贯注地捕捉着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关键之处,根据他的描述,笔锋轻动,在竹纸上开始勾勒。
她时而抬眸望向犯人,时而低头专注于笔下的线条,渐渐地,一张形容丑陋的面容在纸上显现出来。
画完后,林杳轻轻放下画笔,拿起竹纸细细看了看,这竹纸上画的人着实奇怪,但也说不上哪里奇怪。
疑惑间,她起身欲将画纸拿给疑犯范畴看。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身后的百里昀却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臂拦住了她。
林杳一顿,疑惑地看向他,他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伸手拿过了画纸。
百里昀一手执长枪,一手拿竹纸走向范畴,他将画纸举到范畴面前,冷峻的目光紧盯着他,似要从他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端倪。
范畴眼睛紧紧盯着画纸,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确认无误后,他“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一边磕头一边大声说道:“知州大人明鉴,这画中的人正是小的所见之人,大人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百里昀微微抬手,声音沉稳:“起来罢,若你真是被冤枉的,我定会还你清白。”
范畴闻言,又磕了一个响头,才缓缓起身。
百里昀招手,招来守卫,简短地吩咐道:“带他下去好生看管。”
守卫得令,便押着范畴退下了。
此时公堂之上,只剩下林杳与百里昀,气氛略显沉静,唯有那纸张被风吹动的轻微声响。
百里昀转过身,看向还站在案前的林杳,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缓缓开口道:“范畴是梁府的一个马夫,但是力气大,且有些拳脚功夫,他所描述的疑犯,说是经常会来府中寻梁肃的,每次此疑犯梁肃都派遣范畴送他出府。”
百里昀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长枪扔给了在门外守着的景从。
林杳微微皱起眉头,向他走来,眼睛仍盯着那画像,轻声说道:“可是,这画像上之人瞧着甚是怪异,怪到不似凡人模样,所有五官都有些不合常理,这般模样,真真是前所未见。”
说罢,林杳抬眼看向百里昀,眼中满是不解。
百里昀垂首盯着那幅画像,表情严肃地说道:“正是如此,才抓了那范畴。”
“他所描述之人,相貌如此丑陋,按常理来说应当极为引人注目。可我们在这探州四处探寻,却无一人见过这般长相之人。所以我才将那犯人关押起来,一来是防止他有所隐瞒或者说谎,二来也是想从他身上挖掘出更多关于这人的线索。”
“这画像真的很奇怪。”
林杳的眉头紧锁,眼睛紧紧盯着画像,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这画像……不像是描绘一个人的,反倒像是两个人的特征拼凑在一起。”
百里昀也看过去,他很实诚地摇了摇头:“我只觉得他长得丑陋。”
林杳的目光在画像上仔细搜索,想要找出什么线索,她指着画像的一处,说道:“你看这里,眼睛的形状和间距,与鼻子和嘴巴的比例,都显得不协调。仿佛是两种不同的面部特征被强行组合在一起。”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画像的边缘,继续说道:“给我一种分裂的感觉……”
第32章
“还以为你又要去找那树上的孟兄呢。”
“分裂?”百里昀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又举起竹纸仔细端详了两眼,“我倒是真看不出来,当时听范畴描述, 就只感觉此人特点鲜明, 应当是极好寻找的。”
林杳踮脚拿过他举着的竹纸,一言不发。
百里昀低头, 只能瞧见她的满头青丝, 日华之下晕出绒绒柔光,闪着点点金芒,像是静谧深林里,落了一身晨晖的小鹿。
“我带回去再细细看看,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林杳突然抬头,一双杏眼直望向百里昀。
百里昀未料得她如此举动,遽然似有小鹿奔突,忙不迭地将目光别开,手指下意识地碰了碰鼻子:“这人长得都可以止小儿啼哭了,你还要拿回去细看?倒是之前从未发现你胆量如此之大。”
林杳听闻,双眸瞬间染上一抹无奈之色, 一时竟无语凝噎,如鲠在喉, 只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又把视线落回那竹纸之上:“你要是想早点告破此案, 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
百里昀见林杳这般, 也不再多语,只是他目光仍不自禁地往她偷觑, 见她专注凝视着竹纸,心中暗忖:这样认真的劲儿, 倒是挺适合当官儿的。
林杳全然沉浸于竹纸所绘之人的画像里,呢喃:“人面如魑魅,五官乖舛……”
说着就抬脚离开了公堂。
百里昀一看,疾步趋近:“去哪儿啊?”
林杳横睨他一眼,道:“回书房啊,不然呢?”
百里昀“哦”了一声,佯装不经意地开口:“还以为你又要去找那树上的孟兄呢。”
说罢,他眼角余光偷偷瞥向林杳,面上虽还是像平常一样带着几分淡然,可那眼神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飘忽。
林杳听闻,并未多想,只道:“找他干嘛?他又不是仵作,又不是画师,哪能看懂这些啊?”
百里昀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在暗暗较劲什么,又道:“那我听景从说,你三天两头就跑去找他。”
语调平常。
听不出丝毫不对劲。
林杳仍未觉察异样,点头应道:“确然,但也并非全然如此,你也是知道他的,他爱爬树,每次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也不能说是都是我找他。”
百里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语气平常地说:“说来也巧,前几日我还与景从说,院里那些树蔽日过甚,冬将至,蔽日则寒,我打算让景从明天把它们都砍了。”
林杳这才感觉有些不对,侧头看了看百里昀,见他神色如常。
林杳心中觉得奇怪,故意说道:“树若伐,则生机寡矣。冬日本为凋落之季,如今你又要伐树,则愈趋索然无味,你这是……在同树较劲?”
百里昀听了,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可又不好发作,只得叉着腰偏头看向旁边,欲盖弥彰的哈哈笑了笑:“树?我和树较劲?你说笑呢吧?”
“等会儿,百里昀。”林杳停下脚步,有些好笑地望着他,犹疑地问出口,“你在同你那位孟兄较劲?”
百里昀一愣。
“为什么?”
林杳紧接着又问。
“啊?”百里昀又是一愣。
“百里大人!”吕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梁公案又有新进展了。”
百里昀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且说说看。”
吕复看了看他旁边的林杳,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百里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道,“她是我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西逻来了位会闻茶识香的奇人,萧推官于是就把他请来了州衙闻那日在梁公书房里寻到的那盏隔夜茶。”吕复道,“那西逻人闻了之后神色大变。”
“可是茶里放了什么东西?”林杳追问。
“然也。”吕复点点头,“那西逻人说这茶里放了西逻特制的毒药,唤作茶魅,无色,只有一些淡淡茶香,银针试不出来。”
“茶魅喝个几次对身体无大碍,但若是久饮,便会神志不清。”
“了然。”百里昀凝重地点了点头,“带我去找萧推官。”
凛王府内。
柳折枝懒懒地抬起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扶了扶云鬓上的步摇。
那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一阵细碎的轻响。
随后,她像是失了所有兴致一般,手臂一扬,便将那步摇往那梨花木妆台上一扔。
步摇触台,铿然一声,于幽寂室中颇显突兀。
她的余光甚至都不曾施舍给跪在她身后的侍女分毫。
那侍女浑身哆嗦着,瑟瑟而抖,仿佛被这压抑的气氛冻住了一般,低垂着头,不敢有丝毫的抬头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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