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
人间废料 更新:2025-03-17 14:23 字数:3558
顾岑让人把林太医领进来,对我道:「不就是想引他来吗?审罢,朕看着。」
心中一喜,这便是给我可以动用私刑的允许了,这回一定能问出个所以然。
我强撑着身子起来,觉得身上和脸上都烫得厉害,顾岑要扶我一把,被我躲开,我说我怕他再拿袖箭射我。顾岑撩起衣袖,向我展示他空荡荡的手臂,我不想理会他,又栽倒在了榻上。
我知道他为何向我示好,他拥有绝对的自信,即使把人证领到我面前,我也查不出东西。
「臣女是真病了。」我又撑了自己一把,再没能起来,头磕在床板上,很响亮的一声。
顾岑「啧」了一声,似乎觉得麻烦,上前扶住我的肩膀:「朕听不清你?大声一点。」
「烧锅水把他丢水里煮……」我声嘶力竭道,「……滚水……」
一百四十七
醒来的时候,我真怕顾岑那疯子在我病倒的时候直接把林琅给煮了,再当作惊喜送给我。
毕竟他根本无所谓线索断或是不断,只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畜生,喜欢恐吓人罢了。
我宿在江贵妃重新修葺的寝殿里,高声吩咐门外影影绰绰的身影:「快!去请林太医来!」
顾岑推开门,他身后的太监端着一碗药进来,搁在桌上便离开。顾岑道:「先喝口药。」
我敏锐地觉察气氛不对,看他不再微笑的神情,似乎被我最后说出的那句话挑起了戒心。
玩儿脱了,顾岑。你怕了?怕我真有两把刷子,问出你们姐弟俩见不得光的秘密了?
看来在你心里,还是顾纾给你的快乐更多。两害相权,你倾向了更恶的那一个,不是我。
我道:「这药是谁煎的?臣女向来胆小,在宫中只敢喝自个儿眼皮子底下煎出来的药汤。」
顾岑道:「朕命人煎的,放心了吧?」
我道:「臣女还是取银针来试试毒。」
顾岑坐下冷哼一声:「你在怀疑朕?」
我道:「臣女只是怕图谋不轨之辈。」
顾岑道:「你还真是牙尖嘴利,赏朕个好脸吧。」
我道:「臣女不敢,还是皇上赏臣女个好脸吧。」
不妙。我心跳如擂鼓,觉得今日的顾岑很急切。
顾岑蛮横地把那碗药端起来,塞进我手里,药汁因过大的动作幅度溅起,洒了一半在被上,他命令我喝下。我低头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然后掰过他的脸,打算全都吐在他嘴里。顾岑侧身躲过去,冷冷道:「你这是想要做什么?记住你的身份,江淮南!」
果然一露爪牙,他便对我动杀意,演都不演了。他想要灭口,为了保她。
我抹了把嘴角:「躲什么?是怕京城第一美人投怀送,还是怕招惹祸端?」
我道:「皇上,原来这药真的有蹊跷。您看臣女紧咬着林太医不放,担心与他有干系的人真会被臣女问出来,所以决定食言违约,让臣女永远地闭上嘴,对不对?你以为臣女不敢用刑审他吗!」我紧咬着后槽牙,狠狠道:「若您真是站在伥鬼那一边的,那臣女也不会放过您的,做鬼也不会放过您,只要臣女还活着一日,就要替她们报仇。你叫那个人好生等着!」
我死死抓着心口,看向顾岑的眼神凶相毕露,抬手,学着顾岑那日的样子手心向上中指拨片,正对着他的左胸。他面上少见地出现惊骇的神色,想侧身躲过却避之不及,一枚箭矢从我袖中飞射过去,砸在他前胸,然后缓缓下落。那不是箭,不过是一截干脆的枯树枝罢了。
故技重施,我用两截破烂的树枝,耍了顾岑两次,让他颜面尽失,我心中是畅快极了!
我捶床大笑:「打赌讲究的是诚信,臣女对皇上向来坦荡,皇上却从未如此对臣女。」
果然,他和顾纾多年情谊,不是我一朝就能撼动的。她们姐弟二人是狡黠的一丘之貉。
这场赌局,手中唯一的筹码是我的生死,既然如此,那便用它来赌上一赌。明知这药有蹊跷,但我还是喝了。林太医的嘴撬不开,顾岑还有意无意地监视我,哪儿是愿意让我探查真凶的迹象。恐怕他兴致一过,就要把我抛给顾纾去把玩,届时,我才真的会生不如死。
危机就是转机,我要抓住这个顾岑意图置我于死地的机会,作为策反他的关键点!
必须抖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才能让他高看我一眼,认为我还有赏玩和愚弄的价值。
「我知道是谁了,顾岑。」我哑声道,「其实女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笨。偌大的后宫,哪儿的鬼能如此毫无顾忌地横行霸道?你说,那些沉默的嫔妃,是都不知道,还是都不敢知道?」
我的四肢开始痉挛,还是一字一顿地同他说话:「顾岑,若你问心有愧,快来杀我灭口!你的那支箭,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射穿我江淮南的咽喉!因为我是人,我不是你的猎物。」
这是一句赤裸裸的挑衅,我在鄙夷他,怎么不敢让我查下去了?因为你胆小,玩儿不起!
他背着手,站得离我很远,以一种俯视姿态看我在榻上挣扎,眼里毫不遮掩的喜悦亮得骇人。他的鼻翼翕动着,双唇微张,似是喘息。看来我的鄙视不仅让他很恼怒,还让他很兴奋。
满意吗?顾岑?看到你想要看到的画面了吗?你的猎物被你逼到绝境,奋力挣扎的模样,你喜不喜欢?我猜你是喜欢的,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热衷刺激的疯子。尚未玩腻的玩具濒临破损,你一定会竭尽全力来修复她,对不对?我是如此相信你,相信你是个无可救药的禽兽。
他推门大吼道:「宣太医!宣太医来!」
一百四十八
我蜷在榻上的一角,颤抖着抱住自己。唾液淌在前襟,胸口起伏的频率更急促。
我的肺像个破碎的鼓风箱,我想要让它呼吸通畅,它却发出了摧枯拉朽的闷响。
这儿离太医院不远,但命人通传再请过来,就是要等来回两趟的时间。我显然等不及了,顾岑把我打横抱在胸前,沿路的太监和宫女纷纷背过身去。我颤抖着伸出手,顾岑微微低下头,以为我要轻抚他的面庞,谁知道,我的手虚虚地扼住顾岑的咽喉,我实在没办法用力了。
我们无声地对视,一个想救人,一个想杀人,以极其诡异地姿态与对方缠绵。是的,缠绵,其实有的时候,恨很缠绵,它比爱更强烈,能让一个人永生永世念念不忘,甘愿献身。
没想到顾岑这绣花枕头腿还挺利索,四周的景色在飞速地后退,我看见他的嘴张张合合:
「你说朕对你不坦诚,你对朕就足够坦诚吗?你捡了朕的袖箭,还偷偷仿制它,为什么?看来你早怀疑朕与伥鬼有勾结,早担心朕会杀你,朕在你心里,便是如此令人作呕的男人吗?」
「毒不是朕下的,朕与伥鬼并无勾结,朕会给你一个交代!朕躲开你,是不知道你要作甚。毕竟你先前故意用树枝抵着朕的脑袋,朕对你有些防范,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信不信朕?」他低下头,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我,「朕真是好冤枉,冤枉到家了!」
你是恶心到家了。我闭上眼,不想看他虚伪的面庞,盘算着下一步计划。若死了,就去找我姐姐和蓬蓬。若活着,就要在长公主面前同顾岑缠绵悱恻,去离间顾岑与顾纾。
至于林琅,他医术造诣高,不仅是顾岑与顾纾,后宫的其他嫔妃,估计也不许我对他严刑拷打,我不能动他,就得把他弄走,不能效忠于长公主,也不能效忠于另一位主谋。
遂逐个击破。想到逐个击破这点的时候,顾岑已抱着我闯进了太医院。我被人七手八脚地抬上榻,顾岑少见地失态,对这群胡子花白的老人怒吼道:「人死了,你们也都别活!」
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你爱上我了呢,顾岑。只有我知道,你是怕你的猎物借着死亡的由头离去,她不活蹦乱跳,不奋力挣扎,那射穿她咽喉的时候,你就享受不到征服的快感。
那种蛰伏的空虚悄然离去,紧绷的神思陡然松弛,期待不断攀向高峰的快感。
你爱的不是任何一个女人,也不是那射穿咽喉的一刻,你真正爱的只有自己。
为了自己高兴,你可以做任何事,成为贤明的君主,或者是一位可怕的丈夫。
一百四十九
金秋十月,黄澄澄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像给院子铺了厚厚的毯子,我坐在小院里翻花绳。
距离上次与顾岑交锋已过去两月。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将我与他似有若无的暧昧关系推向了后宫的风口浪尖。顾岑以我身体不适为由,不许旁人来探望,没人敢多嘴,只是观望。
太医院的老人们为我放血逼毒,血放得狠了,我的身体有些虚弱,这下是真的需要静养。
他说会给我一个交代,拎了个宫婢到我眼前。她闭口不言,顾岑顺势佯怒,将她处死了。
对此我只是冷笑。有前车之鉴,我只愿意喝在眼皮子底下熬的药,顾岑自知理亏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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