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
小睡狸奴 更新:2025-03-18 09:56 字数:3694
霍逸既也在这船上,酒宴如何能去得……倘若当众闹出什么事来,任她巧舌如簧也不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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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窈一直等到夜幕低垂,料想舫中已添酒开宴,才起身想要推门出去,也好先行回住处。
屋子里并未点灯,略显的有些昏暗。身后的窗子忽地一声响,一个黑影瞬时间便攀了进来。
她猝不及防地惊叫了一声,抬手便想推门逃出去,下一刻就被这闯进屋的人抱了个满怀。
“救——”阮窈才喊出半个字,嘴便被他捂住。
来人的衣上有极淡的酒气,及熟悉的清冽松木香。她鼻子很灵,瞬时间就意识到了抱着她的人是谁。
霍逸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被认了出来,于是微俯下身,贴在她的耳旁,低低说了句,“不许出声。”
阮窈无奈点头,含糊着向他求饶,“郎君,我知错了……”
“我问你。”他将她的身子扳正,双手揽住她的腰肢,像是要把她嵌进怀里,“你如今同裴璋是什么关系?”
二人身体相互贴合,四周一片昏暗,阮窈能望见霍逸亮得惊人的眼瞳,正目光灼灼地盯住她。
“他救过我一命……”过于亲密的触碰令她不禁蹙眉。
阮窈小声答着话,伸出手想要推开他。
霍逸冷笑连连,手掌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丝毫不肯松,“那我呢?我于你就不曾有过救命之恩吗?你若是知恩图报之人,也该先报我才是!”
“痛、好痛……”她有意细细吸了口气,把三分的痛喊成八分。
他闻声卸去力道,双手继而软了几分,嘴上却恶狠狠说道:“你知不知道,裴氏家风严明,他不但无法娶你,便连妾室都不会纳。你不愿嫁给我,竟甘愿去为他做外室?你当真是疯了不成?”
“我……我有我自己的原因,你莫要管我了……”阮窈蹙着眉,语气中带上了恳求,这一回并未再说谎话。
霍逸扯了下唇,看上去全然不信,也并无耐心和她辩下去,沉声道:“你先跟我走。”
阮窈如何肯,眼见服软无用,二话不说便抬手推打他。
可霍逸是武将出身,二人力气太过悬殊,他简直像座巍峨的山,被她打到仿佛也不觉痛,反倒冷笑出声。
扭扯中,屋外廊道的另一端忽而响起了脚步声,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来人不止一个,为首之人的步伐声犹为沉稳,阮窈最是熟悉不过。
她心跳得一下比一下重,慌乱之中忙不迭攥住霍逸的衣袖扯他,“你、你快走!”
他却轻嗤了一声,长眉微挑,仿佛遇见了什么极有兴味之事,身量一动不动。
不轻不重地叩门声很快响起。
“窈娘。”裴璋在外温声唤她,隔着道门,仍打得她的耳朵一个激灵。
阮窈死死咬着唇瓣,心中恼怒至极,暗恨霍逸此人当真脸面都不要,更丝毫不顾及她的名节。
裴璋虽则性情清冷,却到底有着君子的做派和修养,哪会这般死缠硬磨,就是不肯放过她。
既如此……
她猛然挣开原先攥扯霍逸的手,扭身欲往房门处跑,急声向裴璋呼救:“公——”
可霍逸的反应远比她料想更快,长臂一伸便将她揽了回去,从身后环住她的腰,甚至还低下脸来,在她发间嗅了嗅。
他的话语低沉,带着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嗓音不大也不小,恰好足够令门外之人听见。
“窈窈,你要去哪?”
下一刻,木门被人推开。
门外站着道人影,身形笔直如竹,画舫上流光溢彩的灯影映了他一身,只显得这双黑漆漆的眼如同一池死寂寒潭,深不见底。
重云与一名医师模样的人则跟在裴璋身后,察觉到气氛有异,二人都默默低头回避。
“你松手——”阮窈慌里慌张地胡乱推了霍逸几把。
她挣扎剧烈,他总算松开了些,却又有意无意地勾扯着她的衣袖。
“我若不松,你又待如何?”霍逸置若罔闻,语气颇有几分散漫,却并非望向她而说,反倒朝裴璋勾了勾唇角。
裴璋并不理会他,眸光转而落在二人交缠着的衣袖上,神色很静,嗓音凉而淡,“窈娘,过来。”
阮窈硬着头皮去掰霍逸抓着她衣袖的手,料想先前那些事是瞒不住了,心中实在恼怒,可当着裴璋的面,又不得不作出楚楚可怜的无辜之态,强压着火气小声道:“世子一表人才,自有诸多女郎心仪于你,又何必这般行事……”
“旁人心仪我,与我心仪你又有何干系,何况你本就该属于我。”似是被她的话激出了气性,他脸色也阴沉下来,话里带着浓厚的火气,“这是你欠我的。”
可她分明是个人……而不是物件。
她不明白霍逸的执念从何而来。兴许他是天之骄子,不能忍受数次被她蒙骗,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从无害人之心。
若只是为了皮相,那他又能有几分真心。
见阮窈沉默不语,霍逸忽而又底下头来,话里带上了几分促狭,在她耳边低语:“你与他可曾有过……”他低笑了声,“不过此人瞧着便一副体弱之相,你当真喜爱他?”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很快脸颊就发起烫来,羞愤地抬头望向他。
正在此时,一支羽箭自门边急急射来,几乎是擦着霍逸的耳边而过,狠狠钉入窗槛之中。
箭尾犹在震颤不已,随即阮窈眼睁睁望见重云再次抽箭搭弓。
裴璋面上并无什么表情,黑沉沉的眼里也没有一丝温度。
而这一次,箭尖对准的,正是霍逸攥住她的手臂。
第21章 分手世人口中的情爱,果然只会令人智……
霍逸眉头紧拧,眸光霎时间凌厉起来,怒声道:“裴伯玉,你是疯了不成?”
“原来是霍世子。”裴璋神色淡淡说了句,仿佛此刻才认出他。
阮窈趁着霍逸向他发怒的间隙,一把甩开他握住自己的手,飞快地往裴璋怀里扑去。
他并没有躲开,而是任由她抱着。
鼻尖闻着裴璋身上熟悉的清苦药味,她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扯住他衣袖的手还刻意颤了两颤。
霍逸站着未动,面容大半隐在了昏暗之中,眸光却晶亮得吓人,沉沉向她逼视而来。
四周的空气仿若凝固成冰,阮窈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滞了一滞,将裴璋的衣袖揪得更紧。
“原来霍世子在这——”一身绛紫官服的陆九叙快步走来,一双凤眼笑得微弯,浑然不以为意,若无其事地请霍逸回酒宴,“孙大人正四处寻世子……”
裴璋侧目看了重云一眼,他这才缓缓收起手中箭。
霍逸脸色铁青,视线总算从阮窈身上移开,目光阴沉地扫过裴璋,不再停留,大步流星走出舱室。
走过重云身侧时,他步伐顿了顿,话中含了几许意味不明的讥讽,“裴大公子竟也有为色所迷的一日,行事全然不顾分寸,当真可笑。”
“光线朦暗,一时看走了眼,”裴璋语气并无什么起伏,只慢条斯理地说道:“对不住了。”
霍逸闻言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劲瘦的手臂向旁一挥,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重云手中的弓弦猛然断裂。
眼看着一把好弓遭受折损,重云眉目间的痛惜压都压不下去。
见霍逸走了,阮窈仍揪着裴璋的衣角,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悄然打量他的面色。
他脸上瞧不出多少喜怒,正垂眸看着她的发顶,随后淡声提醒她:“可以松开了。”
阮窈下意识向着他目光凝落之处摸去,手顿时僵了僵。
她今日分明簪了一对垂珠钗,其中一支却不翼而飞,也不知是掉在了何处。
且她以身子不适的名义躲在舱中,偏偏裴璋推开门的那一刻,霍逸正从身后抱着她,而她此刻发鬓凌乱,着实是有口难辩……
阮窈越想越有几丝莫名发慌,便如往常那般拽住他的衣角不放,咬了一下唇瓣,楚楚可怜地看向他,低声喃喃道:“他方才吓坏我了……幸好公子来得快……”
裴璋神色平静地望着她,却并未出言安抚,只是说道:“他与你似乎是旧识。”
“只是当初在燕照园时说过几句话,”阮窈委屈不已地向他解释,“我对此人向来避之不及,不曾想都到了钱塘,竟还会被他缠上……”
说话间,旁人早已识趣的退下了。
入夜后的风略带了一丝清凉,湖上的丝竹之声也忽远忽近。画舫檐下悬挂的灯火流淌于湖水中,映了二人满身朦胧灯影。
裴璋神色莫辨,点漆般的眸幽深而黑沉,直直地望着她。
“言而无实,罪也。”
他的话像是一盆浮着碎冰的雪水,猝不及防从头泼下,倾了她一身。
阮窈眼皮蓦地一跳,瞬时间便联想到许多不祥的预感,一股凉气继而从心口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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