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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作者:小睡狸奴      更新:2025-03-18 09:56      字数:3666
  
  若无难得欢喜,又何来架肩而还。
  约莫只有她会这般想,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而他那时也没有再出言辩驳。
  见裴策仍在兀自说着,裴璋终于开了口,温声道:“
  她和旁人不同,在建康时,曾于侄儿有救命之恩。”
  不论如何,阮窈同他之间的纠葛,本就是他的私事,他自然要一力掌控。即便是父母,也未必能够干涉得了,旁人更没有过问的资格。
  裴策闻言直皱眉,嘴唇动了动,脸色也越发难看。
  又不是出身于高门的贵女,就是有救命之恩又如何,二人身份如云泥之别,自有上百种法子可轻易打发了她,何需多交代什么。
  他到底是裴璋的叔父,合该担起管束之责。
  总归是个身如草芥的女人,日后真碍了事……寻个机会除去便是。
  裴璋从府中出来时,看见了正守在马车下的人。
  重云满面风尘碌碌,上前将手中纸稿呈交给他,“属下不负公子所托。”
  “辛苦你了。”裴璋嗓音温和,接过纸稿。
  于车上坐下后,他缓缓展开重云带回的纸张。
  他此行沿路奔劳,纸上沾了好些脏污,字迹也潦草而斜乱,裴璋却看得十分专注。
  少顷,他捏着纸张的手指用力到近乎泛白,蓦地发出一声冷笑,额角也隐隐有青筋在跳动。
  *
  黄昏时分,阮窈才带着女使从街市回到宅子。
  她从前不曾来过泸州,裴璋既办事去了,她闲着也无事,便出去好一番逛游,还买了些花与小食回来。
  连日乘船的辛苦被她抛之脑后,步伐更要比平日里轻快几分。
  阮窈才进门,许久不见的重云正在院中,上前同她说道:“季娘子,公子有事要见你。”
  她微微一愣,“公子回来了吗?他人在何处?”
  “在禅房。”重云看了她一眼,神情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第26章 情动蛇头如美人,下半身却是滑凉的蛇……
  沿路曲径通幽,仆从在廊下点上了疏疏落落的灯火,映得墙角几株修竹如浮翠流金。
  阮窈走到小径的尽头,禅房四周花木深深,清幽而静僻。
  她掌心里却浸出了一层绵密的薄汗,总有种算不上好的预感。
  裴璋今日不是去拜见长辈了吗?怎的回来以后一言不发便让重云喊她来。
  且重云神色古怪,阮窈问了两句,他一如既往地嘴严,一个字也不肯说。
  她一面琢磨着,一面推开禅房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端坐在案后的身影,像是尊无声无息的神像。只是他半边身子都隐入了暗影中,显得有些冥冥不清。
  他手旁还堆放着几本经书,却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公子这是怎么了……”她挤了个笑,出声问了句。
  他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眸光淡淡从她脸上扫过,令她骤然生出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仿佛自己成了一粒微渺的浮尘,虽说正被他看着,却又不曾真正入眼。
  阮窈只得压下心底的不自在,硬着头皮在裴璋身边坐下。
  他薄唇微抿,嗓音里听不出喜怒。
  “我今日听闻了一些事。”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与你有关。”
  她的手垂在膝上,不自觉间便将裙裾攥出了褶皱,语气里颇带了几分小心,“我……能有何事,莫不是认错了人。”
  裴璋并未否认,而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窈娘是梁郡人……待到了洛阳,可有何打算?”
  “自然是陪伴着公子。”她一如既往地小声说,心中的古怪却挥之不去,忍不住又问了句,“公子怎的忽然问起这些事了?”
  阮窈觉得有哪儿不对,几乎是下意识便伸手轻轻扯了扯裴璋的衣袖,像往常那般换上了略带撒娇的语气,“莫非是公子不喜欢我了,还未曾到洛阳,便开始想这些……窈娘举目无亲,倘若公子赶我走,那我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阮窈的嗓音自小随阿娘,原就娇柔绵软,再有意拖长些尾音,总能让听的人心肠瞬时间软下一大半。
  见裴璋一直不语,她疑惑地仰起脸看他。
  天色渐晚,禅房中唯有供台上点着长明不熄的烛火,他的面孔蒙在暗影中,瞧不清楚神色。
  阮窈感到裴璋今日较之平时,似是心绪不佳,便想像从前一般再柔声哄他几句。
  然而还不等她张嘴,一只寒凉的手就猝不及防地扼上了她的脖颈。
  她骇然睁大眼。
  他的眸里倒映着明暗不定的烛火,含着几分阴鸷地紧盯着她,随后极轻地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吐出两个字。
  “阮……窈?”
  她脑中仿佛有根弦,伴随着这轻飘飘的这两个字瞬间崩裂开,震得她浑身都颤了颤,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颈间的五指逐渐收紧,阮窈脸色很快变得涨红。
  裴璋知晓了她不可言说的隐秘,且……真的想要杀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阮窈竭力想要发声,语调却碎不成句,只能拼命地向他摇头。
  “沈介之除去为数不多的家人,只在军中有一位阮姓友人。”他的嗓音斯文而冷静,“阮淮与他本是同乡,后因通敌之罪而逃窜,家中同父异母的小妹也不知所踪。”
  裴璋极轻地笑了一声,冰凉的目光却像要刺穿她,“旧故重逢,酒暖情热?”
  他当然知晓,阮窈从始至终心术不端,本就是带着欲念而有意接近他。可他不曾料到,她竟这般胆大,且这般野心勃勃。
  是他低估了她。
  倘若仅仅是为了安身立命与荣华富贵,兴许她早就随霍逸或是沈介之而去。可她偏生愿意无名无分跟随在自己身边,便是为奴为婢都甘愿。
  他竟也真的相信了她会有几分浅薄的真心。
  恋慕他的女子如同过江之鲫,换作任何一人,若受了他的眷顾,合该欢喜,也合该臣服。
  而非继续满口谎言自作聪明地愚弄他。
  阮窈眸中的惊恐近乎满得快要溢出,泪珠像骤雨一样扑簌簌往下坠,细细碎碎地砸落在他的手背和衣袖上。
  像是无声又竭尽全力的哀求。
  “广陵王生,是否死于你手?”裴璋面不改色,沉沉问了句。
  眼前人身子僵了僵,继而更为猛烈地挣扎起来。
  于是他卸去几分力道,想听一听她会说什么。
  阮窈抓住他的手,艰难地咳了一阵,哀声说道:“是……我是骗了你……但我阿爹和阿兄是被旁人所构陷的,自然不能就此认罪。而我孤身一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更不曾有过害人之心。”
  她又流下泪来,睫羽止不住的颤抖,“我也当真不曾认出沈介之,他和阿兄常在军中,又何来故交情热……”
  “而王、王生……”她眸中掠过一抹恨意,张开嘴急急喘着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他分明是个畜生。”
  阮窈浑身都在发颤,却仍像他们在燕照园的那一夜,带着讨好努力想要贴近他。
  裴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继而又想起自己尚在灵山寺时,王家人所刨找出来的那具尸首。
  颈间的木簪入肉三分,痛痛快快,利落无比。
  她绝非柔弱可欺,反而恰恰擅长于用这具温软的**将仇敌缠绕至死,像是志怪话本上某种类似美人蛇的精怪。
  蛇头如美人,下半身却是滑凉的蛇尾,使人为其皮囊所悦,而忘却其皮下的剧毒。
  见他久久不语,眼前人更为惊慌无措。
  她的红唇不断开合,又沾上了眼泪,泛着濡湿且莹润的水泽,“不要杀我……”
  裴璋喉间忽然生出一股热意,灼得他心神不宁,须得做些什么。
  而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已然先行做出了决定。
  他用手扣住她的后脑,俯身对着这惑人的唇舌重重吻了下去,令她无法再口出诱言。
  他早就说过,这世间凡事皆有代价。她敢对自己撒下这般荒诞的谎言和承诺,就合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阮窈猝不及防地承接他的唇,可与其说是缠绵悱恻的吻,倒更像是某种掠夺与刻记。
  扼在她脖间的手,改为了掌住她的后脑。而裴璋的五指深深拢入她发丝的缝隙中,仿佛她的头颅与颈子都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他的唇舌泛着潮湿的凉意,侵入她的牙关后,随之略显生涩地在她口腔中交缠。她舌尖无处
  可避,只能被迫回应着他的啃啮或舔吮。
  二人的唇齿缠绵很快引出阵阵羞人的水声,裴璋贯来寒凉的呼吸也逐渐升温,仿佛并不打算停下,更不会止于此。
  阮窈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僵硬不已,半点亲吻的柔情蜜意都不曾有,反倒觉得他的舌像一条阴湿的蛇信子。
  她前一刻近乎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的掌下,此刻却又被吻得险些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