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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作者:小睡狸奴      更新:2025-03-18 09:56      字数:3708
  
  “倘若你乖顺,我自然会喜爱你。”他答的十分坦然,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她闻言没有吭声,垂落着的手指却在袖中紧紧攥成一团。
  说到底,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情爱,更不懂因情而生出的种种怜惜与成全。
  就像是不讲道理的野兽,只是想要得到自己的猎物而已。
  裴璋再度低头吻下来的时候,她面颊发烫,唇也被他含得发红,眸中却只有一片清明和冷静。
  被折腾了许久,阮窈早就感到困倦,任由他将自己抱到床榻上,继而寻了个较为舒适的体态。
  她也懒得梳头,三千青丝像是柔软的藤蔓,婉转垂落在裴璋的膝上。
  烛火幽幽地跳动了一下,阮窈察觉到他又在编自己的头发,随后发中被他轻柔地插进了某物,似是一支发钗。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伸手摸了摸,只觉发中的玉质簪子触手生温,雕工好似也十分精细。
  裴璋神态温和,同她说道:“我明日便要去往司州,你生辰时,也并不在洛阳,故而先行将寿礼赠你。”
  阮窈听闻他要离开洛阳,一颗心在胸腔里陡然跳得飞快。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连指尖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才勉力强压下雀跃的神情,若无其事地道:“多谢公子。”
  她很快又蹙了蹙眉,细声细气地道:“公子要去多久?你若走了,我一个人岂非无趣至极,兴许非闷出病来不可。”
  裴璋点漆般的眸注视着她,淡声道:“我在城郊有一处汤泉别苑,倘若你觉得无趣,待我回来洛阳后,便带你去别苑住一阵子。”
  阮窈不由感到一阵失望,可对上他的眼,她又莫名心虚,仿佛自己心中一点侥幸的念头早已被他洞穿了。
  于是她讪讪摸了几下发上的玉簪,借此转开了话头,“我本以为公子事忙,早就忘记了我的生辰。”
  “言必行之,自不会忘。”裴璋缓声道。
  阮窈说着话,余光扫过略显幽暗的烛火,忽而想到了从前的往事。
  二人相伴的日子已经不算很短,她知晓裴璋就寝时不许任何人在身边,只是她从前不懂,趁着雨夜偷跑去看他,险些被他掐死。
  说来可笑,虽说都是掐,可雨夜的那一回,她却能感觉到裴璋是因为梦魇而将她误认作了旁人。
  然而常人又怎会有这般沉重的梦境……
  “公子那时在燕照,可是雨夜魇着了吗?”阮窈放下手,撑着手坐了起来,略微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是。”裴璋没有否认,答得十分简洁。
  她还想再问,他伸臂环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的身子带向他。
  阮窈下意识以为他会吻她,可裴璋这一回却仅仅只是拥她入怀。
  她鼻尖重又充盈着浅淡的苦药味道,两人连发丝都状若亲密地缠在一处,像是整个人都被他紧密地裹住了。
  “倘若你想知道,那么我不在洛阳的这些时日,便要乖顺些。”他不知在想什么,嗓音似乎比往日要温和几分。
  “待我回来,再说于你听。”
  *
  裴璋走后,宅院里的日子便显得更为沉静。
  秋意一日比一日浓重,院中落叶沉沉,侍女们时常执帚扫叶,除去轻微的沙沙声及鸟鸣,好似连光阴都暂时冻住了。
  端容公主着人送过来一些吃食,阮窈面色如常地接过,回房后四处翻找,继而在食盒的底部发现一封简短的书信。
  这信是霍逸亲笔所书,他果然不曾忘记那日曾应答她的话。
  阮窈读信的时候,手指将纸张攥得很紧,连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着白,随后她出了许久的神,烧掉了信笺。
  她尝试过许多法子,可这些侍女依照裴璋的意思,从不
  肯离她的身。
  有一回夜里,她好不容易翻窗爬出来,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面无表情的重云。
  他一身玄色衣衫,沉默不语地立于落叶堆旁,竟有那么几分裴璋的影子。
  阮窈实在吓了一跳,继而联想到她那日去公主府,倘若跟着她的人是重云,那么他若不愿现身,自己便再如何也察觉不了。
  她心中好是一番暗恨,只能咬着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重又回去。
  时气逐渐有些微凉了,阮窈成日被困在这院子里,加之心事重重,夜里也时常睡不安生。
  只是这一日不同,她仿佛做了个极黑极沉的梦,身子不断往下坠,连在梦境中都摸到了自己手心的湿滑冷汗。
  “阮……阮娘子……阮窈!”
  急促而低沉的呼喊声挤入她的耳中,阮窈猛地睁开眼,出窍的魂魄仿佛这才回到身子里,渐渐醒过神来。
  房中阴冷冷的,烛火早已是熄了。
  她望向蹲在床边的黑影,不禁一个激灵,险些尖叫出声。
  第35章 愿赌交吻
  黑影动作很快,阮窈尚未来得及喊出口,就先被他捂住嘴,并伸手示意她噤声。
  借着几缕清幽的月光,她睁大眼看去,重云神色急切地蹲在她的床榻前,面上苍白如纸,唇侧沾着猩红的血迹。
  瞧见血,阮窈立即清醒了大半,下意识便想起身,这才惊觉自己四肢绵软得像摊水,凝不起气力。
  他抬手将什么东西喂给她,然后动了动唇,嗓音压得极低,“走。”
  她借着他的手勉力爬起来,喘了两口气,又被他拽到了卧房另一侧的窗下。
  重云手臂微微发抖,连托举她的身子都显得费力,二人颇为狼狈地翻下窗,所幸没有发出什么较大的动静。
  夜已三更,唯有宅院东侧的厢房内时不时闪过凌乱的火光和脚步声。
  值夜的两名侍女正倚靠着门廊而睡,浑然不觉庭中变故,一动也不动。
  月光照出几个黑衣人的半截身影,似是正穿梭在房中搜寻着什么,间或还低声交谈了两句。
  阮窈脚步踉跄,见了这一幕面色更是发白,当下却不敢张嘴多问,只是跟着重云往宅院侧门处逃。
  正小心翼翼跨过门槛,她后脊骨忽地一凉,紧接着眼前闪过一丝青色的寒芒。
  重云一声不吭猛把她往身后拉,森凉的利刃几乎是擦着皮肉从她颈间而过,令她周身的汗毛霎时间倒竖。
  眼见重云应对吃力,阮窈心急如焚地退后了些,扶住廊柱支撑身体,心中满是惊疑。
  据她所知,这座宅院有暗卫日夜看守,此时却一片衣角都见不到,连侍女都极为反常的一睡不醒。
  方才那剑刃带着凛冽的杀意,直直朝着她脖颈刺来,分明就是要取她性命。可她在洛阳哪儿有这般手眼通天的仇敌,能越过裴璋的人来杀她……
  重云手中长刀狠戾一劈,护住阮窈又往后退了几步。
  行刺的杀手人数不少,二人身前渐渐堆起了半圈尸首。重云低沉的闷哼了声,鲜红的血液从他腰腹上的伤口处猛然迸出,又新添了处刀痕。
  眼见同伴大多被斩于此,刺客越发咬牙切齿,数次想要越过他来刺阮窈。
  重云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玄衣在夜里看不出颜色,但地上滴的血却像是蜿蜒的蛇,令人心惊。
  “我拦住他……”他哑声道:“你走。”
  阮窈面色苍白,闻言咬住牙,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回身跑开了。
  “宁可牺牲你,也要护她性命?”杀手冷笑一声,长剑如疾风骤雨般刺向他的面门。
  重云被逼得闪身向后顿,嘴唇边还挂着已经干涸的血,面无表情说道:“不过是各为其主,何必废话。”
  “那便先了结你,”他恨声再次提剑,“再去取她性……”
  他忽然无法再出声,只有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眼白里布满了血丝。
  被利匕从后背刺入心肺,起初是一阵凉意,紧接着,剧痛才席卷而上,令他再拿不住剑,轰的一声栽倒在地。
  阮窈的双手发着颤,面色也并不比身受重伤的重云好到哪儿去,她顾不得擦去指尖上腥臭的血,伸手去扶他,“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重云沉默地看着她脚边刚倒下不久的尸首,神情十分复杂,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她生得娇小,搀扶着他尤为吃力,好几次险些被绊倒,二人喘息着往城镇上走,都不曾再张口说话。
  这次的无妄之灾只怕是因裴璋而起,阮窈当然也想过要就此逃走,不必管重云的死活,她只要能寻到姨母或是谢应星,便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重云既是裴璋留下看守她的人,也是宁可自己身死也要护住她的人。她此番毫发无损,又眼见他浑身是伤,倘若真快死了那也罢了,偏生又还能执刀,顽强的很。
  阮窈扶住他的那半边身子酸软不已,胳膊更是因为用力而发颤,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一直有血涌出来。
  “朝哪个方向走?”她额头满是细汗,低声问他,“哪儿有医馆?”
  重云呼吸微弱,面色泛出一抹青灰,有些艰难地说:“北……有温氏的济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