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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作者:小睡狸奴      更新:2025-03-18 09:56      字数:3660
  
  裴璋呼吸剧烈地起伏着,额上也渗出一层细汗来。旁人想以此折辱他,想要看他失了一贯的沉静,可他绝不会使之得逞,更不会放之任之。
  滴水之仇,自当涌泉相报,何况是今日这般卑劣之举。
  此事不宜声张,重云很快领了命,将女子给悄然带了下去。
  *
  自裴璋走后,别苑中再无他事。
  阮窈闲得发慌,情绪却怎么也要比在裴府时松快几分。
  别苑的院子里栽植了几株杏树,正是花叶灼灼时,映得人满目明丽。不像是在九曲斋中,除去松竹,便是嶙峋的山石,连屋舍都建得严整不已。
  简直像是一座方方正正,且毫无人气的……宗庙。
  她让侍者将膳食挪到树下的石桌上,正要动筷,又想起一事。
  “重大哥——”阮窈一面举目四望,一面扬声喊重风。
  虽说这会儿未瞧见人,但裴璋把他留在了别苑里守着自己,他定然是能够听见的。
  阮窈起初在山寺时,重风待她素来有几分照拂。只是自裴璋上了她的床榻以后,他反倒避嫌避得比重云还要远。
  “娘子有何事?”
  果不其然,过了片刻,重风站到了她身后的廊下。
  “你可用过膳了吗?”阮窈仰起脸,神色自若地同他说道:“这样多的菜色……你也坐下,与我一起吃些吧。”
  她说得坦然,重风却愣了愣,很快就拒绝道:“这样于理不合,我守着娘子就好。”
  阮窈盯着他,然后叹了一口气,手里的筷子又放回了桌上。
  “为何与我生分了?于理不合……又是不合哪条理?”
  她又不是裴璋,且无名分,并非是他们的主子。说到底,与在钱塘那时候又有多大分别呢?
  “重大哥是仍在记恨我那时……还是如今愈发瞧不上我了?”阮窈微微蹙起眉,满目失落之色,幽幽说了句。
  “并非是如此。”重风答得很快。
  许是她郁郁不乐的模样着实与当初一般可怜,他看了她几眼,最终还是带着无奈在石桌前坐下。
  阮窈很快便敛去愁色,朝他笑了一下,复又拿起筷子。
  “公子的父亲忽然病重,他那日嘴上虽不说,心里必定也是难受极了的……”
  与重风随意扯了两句后,她忽地轻声说道。
  他闻言沉默片刻,轻喟一声:“公子并非情绪外露之人,但终归是血浓于水。”
  阮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心里直犯嘀咕。
  重风所说,当然并没有错。可自己相较他,却无意多窥得了一重天机。
  这些事说到底,与她并无任何干系。
  可她打从佛塔里出来,哪怕眼下已经到了洛阳,偶尔还是会无法抑制地想起那些写满了字迹的纸,欲忘而忘不掉。
  血浓于水是真,囚禁且逼死冯荑……大抵也是真。
  阮窈丝毫不相信所谓的因果报应,可裴璋父亲如今瘫在床上苟活,怕是比死都难受。
  “他们父子,从前可亲近吗?”她不由地问了句。
  重风却皱眉,又思虑了一会儿,只道:“家主……是位严父。”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裴璋如今是没有孩子,可阮窈觉着,他日后若当了爹,必定也是个极严格的父亲。
  她本还想再打探两句裴璋的旧疾,但重风也不是个傻子,很快察觉出来她的意图,说话也愈发谨慎了。
  见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阮窈也懒得再说,很快用完了膳。
  春意尚浅,白昼也仍旧显得短暂。日落前,她慢慢散着步,绕着小院走了四、五圈。
  春眠不觉晓,她动得少,吃得多,似乎连腰肢都比从前丰盈了几分。阮窈最是惜命,将自身康健看得十分重要。她从前太瘦了,如今稍稍丰满些,也是好事。
  她步子挪到靠近出口的地方时,侧目瞥了眼站在廊下的侍女。
  侍女的视线正透过花枝,紧紧地盯着她。
  阮窈恍若不觉,只是又垂下眼去,径自回了房。
  *
  她夜里睡得不算安稳,已然是这两年以来的常事。
  从前流落在外,自不必说。后来自身虽得以暂时保全,但又不能不为亲人而挂心伤神。
  阮窈也并不习惯与裴璋同被而眠,可他这两日不在了,她却不知怎的,仍旧是不习惯。
  半梦半醒间,她刚想翻个身,便感到有只手隔着薄被扶在自己腰上。
  这只手的掌心热得过分,吓得阮窈一个激灵,就此被惊醒。
  她骤然睁开眼,迷糊中见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坐在榻旁,不是裴璋又是谁。
  阮窈心中立时生出一股火,话里的怨气和怒气都满的快要溢了出来:“公子总吓唬人做什么?前两日也是这样,得亏是我胆大,不然早晚是要被你给吓疯的……且我到底是个女子,卧房怎能由你任意出入……实在是……”
  她恼怒得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嘴上连珠炮似的谴责他。
  然而话音还未落,阮窈就被他一言不发抱了个满怀。
  裴璋抱得太紧了,炽热的体温透过衣料,灼得她也忽而感到莫名的不安,下意识便想要挣脱。
  紧接着,她耳边传来他暗哑的声音。
  “窈娘……”
  任她再愚钝,也感到了几分不对劲。
  他呼吸很沉,嗓音也哑得不行,浑身都发着热。
  像是在竭尽全力忍耐着什么。
  察觉到裴璋又想来吻她,阮窈立刻蹙眉避开,这才离得极近去看他。
  眼前人深深地盯着她,漆黑的眸里蕴着情潮,眼底有些发红,眼下更含着层湿润水色。
  见她躲开了,他竟还像是有一分委屈,恳求似的不断轻唤她的名字。
  “窈娘……我……”
  裴璋说至一半,仿佛又不知
  如何开口,眉目间竟极为罕见地浮起一丝苦恼。
  “……你是不是病了?”阮窈狐疑地打量着他,想要用手背去触他的额头。
  可下一刻,她的胳膊在挥动间就无意碰到了什么,顿时整张脸都发起烫来。
  “你、你吃错药了?”阮窈呆了呆,甚至惊得结巴了一下。
  然后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很快就意识到,裴璋怕是真的吃错药了。
  从前他再疯,大多数时候也仿佛是在故意逗弄自己,而非眼前这幅神魂颠倒、全然不能自持的模样。
  他没有否认,眼睫轻轻颤着,往日清沉的嗓音愈发沙哑:“我们两日未曾见过了……
  阮窈挡开她的手,掀开薄被就要下床,“到底怎么回事?我去让他们寻医师过来……”
  “我很想你。”裴璋按住她,声音低而哑,又含着浓浓的潮气,湿湿软软,与从前大相径庭:“我们……”
  她听得面色愈发泛红,仿佛浑身都被人粘上了如胶如漆的糖丝。
  然而阮窈很快便一板正经地推开了他,声音小小的:“我来癸水了。”
  她很快又皱起眉,也不知脑袋里是何处打了结,压低嗓音问道:“你不愿让我去找医师,那要不然……你自己出去想法子?”
  话一出口,阮窈就有些后悔了,只觉着自己在说废话。
  虽说不明前因后果,但她也下意识晓得这事不宜声张。他分明是要去郊祀,结果弄成这样,若让旁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可即使她没有癸水在身,难道就该……阮窈咬紧下唇。
  听见她叫他出去,裴璋眸光沉了两分,反倒倾身愈发向她压过来。随后,他若有所思地伸出手,用指腹意味不明地摩挲着她的唇瓣。
  “……可以吗?”他嗓音微哑。
  阮窈愣了愣,啪的一声拍下他的手,语含怒意:“你要不要脸的?”
  她越想越恼,强忍着羞愤小声说道:“你若实在受不了,便……自己动手就是,有何区别?且我这会儿小腹还痛着……”
  裴璋重重闭眼,喉结再度滑动了一下。
  良久后,再睁眼时,他眼下发红,眸底像是起了两团火,低声说了几个字。
  阮窈脸又烧了起来,不吭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至竹柜前。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仍能察觉到裴璋的目光紧紧粘着她。
  阮窈紧抿着唇,在柜子底下摸了半天,平日里好好的衣物此刻也陡然变得烫手。
  她匆匆摸出一件给了他,然后通红着脸背过身去。
  第63章 劝解倘若我死了,窈娘也会落泪吗?
  房中未燃灯烛,入目处一片昏暗。
  听得身后接连不断的窸窸窣窣声,阮窈面红耳赤,继而又忍不住生出几分莫名的好奇。
  他平日衣着多是清简沉肃,许是因着郊祀,此刻连朝服也未来得及换下。
  谁又能想得到,眼前人一身宽袍广袖,又是在祭礼之前,本该斋戒节欲的,却夜半三更躲在自己屋子里……
  阮窈偷偷扭头,暗中拿眼睛去瞟他。